季听潮面色狰狞地踩在屏幕碎片和手机零件上,失控到即便被扎了一脚的伤口也没有停下。
“找死!!!”
原微打开阳台门,看到这一幕惊呼了一声:“听潮!”
季听潮的眼球凸起,眼白里满是血丝,他咬着牙冷道:“别过来。”
“……听潮。”
原微惶恐地朝前走了两步“你在流血……”
“我说了别过来!”
季听潮反应激烈,更加用力地踩住了那些碎片,“为什么你总要我重复好几遍才能听懂我的话!”
“对、对不起……”
原微被他的话语刺痛,他知道自己不机灵,无论是家里还是机关单位里,一直以来都是季听潮在包容他、保护他。
季听潮胸口剧烈地起伏,看到屏幕已经彻底地熄灭,他才挪开了脚,然后单脚狼狈地跳着,从一地的碎片和元件中找到了那张小小的si卡,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家居衣口袋里。
“收拾了吧。”他对原微说。
原微想要上前扶他,季听潮却避开了他的手,说道:“不用。”
季听潮一瘸一拐却又迅速地走进了洗手间,原微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蹲了下来,用手一点一点地将那个被季听潮踩得稀烂的手机残骸捡了起来,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委屈。
他不知道季听潮出了什么事,季听潮也不会告诉他。
虽然冯飞舟让他不要多想,说季听潮是为他好,不想让他烦心,但原微很多时候觉得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季听潮的忙,季听潮告诉他也没有用。
正收拾着,突然洗手间传来了一声重响以及季听潮的痛呼——
“啊!!!”
原微丢下手里的手机碎块,飞快地跑进去,看到季听潮倒在浴缸边上,手脚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身体不停地抽搐。
“听潮!”
原微慌张地想要将扶起季听潮,却才发现季听潮靠近浴缸的脸侧从太阳穴到下巴都全是血,止不住的血从太阳穴大量地涌出来,很快在浴缸里聚集了浅浅的一层,浴室充斥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听潮!!!”原微的双手颤抖,
他没有注意到,一张还没来得及扔进马桶的si卡静静地在了浴帘的边角下。
次日清晨,黎锦秀推开季云驰的房门,对还没睡醒的季云驰说道:“你父亲出事了,现在还在icu里抢救。”
季云驰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什么!?”
“你妈妈说,是在浴室摔到了头部,情况很危险。”
“怎么会……”季云驰心慌意乱。
季听潮怎么可能出事呢?在他的心目中,季听潮虽然强势、冷漠、说一不二,但也强大、健壮、无所不能……他讨厌季听潮,可从来没想过他出事。
黎锦秀看着他迷茫又焦虑的神情,说道:“你现在去洗漱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好。”
季云驰翻身爬了起来,快速地走进了洗手间。
而黎锦秀离开他的房间,吩咐阿姨给季云驰打包了方便带在路上吃的早餐。
半小时后,他们驱车抵达首都军区总医院,黎锦秀被拒绝探访,于是按照赵宁宁的要求将季云驰交给季听潮的人后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季云驰看了一眼黎锦秀。
十六岁的少年装得再镇定,眼底也是慌乱的,黎锦秀想起和他差不多大的汪如意,最后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季云驰道。
黎锦秀离开,季云驰走进icu层的走廊。
即便是独立的icu,内室也一样不允许随意进入,所以原微和季听潮的人都等候在了玻璃门外。这外面像是一个小的会客厅,摆放着茶几、沙发和折迭床,可供人休息。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季云驰能看到季听潮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或插或夹着各种管子和设备,头上贴着纱布,应该是做完了手术。
“原叔叔,我爸到底怎么回事?”季云驰问原微。
原微声音沙哑,语无伦次:“凌晨三点的时候,你爸爸不知道怎么在浴室里摔了,他摔在了浴缸上,……到处都是血,我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医生说,撞破了太阳穴下面的动脉、大脑出血、缺氧……很危险。”
“现在他做完手术了,但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即便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也能明显地看出原微双眼红肿,应该是哭了一晚上。
季云驰想起他们之前半夜在浴室里的活春宫,心情有些复杂,但看着原微痛苦的神色,他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
应该不是这样出的事……
他爸干的不知廉耻的事情太多,季云驰很难不乱想。
到了晚上六点,季听潮还没醒来,但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让季听潮的秘书和下属回去休息,原微也终于想起自己和季云驰一天都没吃饭。
“对不起,小驰……我去买饭进来……”原微说道。
季云驰放下手里的习题,说道:“原叔叔,不用了,我点好了,等下就送进来。”
原微喃喃地说:“那就好。”
好像小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比他机灵,这么想着,原微又苦笑了一声,说道:“小驰,我是不是很没用……”
既照顾不好季听潮,也没顾好季云驰。
季云驰却看着他,问道:“原叔叔,你最近吃药了吗?”
原微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他有抑郁症,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季听潮,所以忘了吃药。
季云驰飞快给钟点工打电话,说道:“我让阿姨送过来,正好换洗衣服也要拿过来。”季听潮在季云驰很小开始就嘱咐他,在家的话要提醒原微吃药。
“小驰,谢谢你。”原微道。
季云驰别开了目光:“不客气。”他小时候生病,原微也常常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外卖送来后,阿姨将原微的药、两人换洗的衣物和必需品也送来了。他们吃过饭,原微想要劝季云驰回家休息,icu不需要家属守着,他在这里看着就行。
季云驰却说:“回去也是一个人。”
他不想见他妈,也没那么想见他爸,但他爸都这样了,守着总比离开好。
“那好吧,你去洗漱,我给你铺床。”休息室有一张简易的陪床,原微打算让季云驰睡那儿,自己就睡在沙发上。
季云驰没有意见,拿了洗漱用品进了独立卫生间。
病房的洗手间不算大,季云驰一米八三的个子站在里面稍显逼仄。他漱过口后又打开水龙头洗脸,温热的水浇在脸上,让他紧绷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最后,季云驰呼出一口气,将毛巾盖在自己脸上,擦掉了脸上的水珠。
他的手肘自然地后移,突然撞到了一个东西——不对,是人。
难道是原微进来了?
“原叔叔,你进来怎么不……”
季云驰皱眉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紧紧贴在他的面前。
浓烈的腐味和臭水味充斥了他的鼻尖,一股凉意自脚底窜起,季云驰呆愣了两秒,身体因恐惧僵硬到麻木。
对方的脸上满是血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夹杂着血痕和泥水的痕迹,像是被刀砍过或者鞭打过,他抬起了带有冻伤的手——他的手指似乎全部被割断了,关节不自然地弯曲垂下,露出翻开的皮肉和白色的骨头——对季云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