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降临,沈青满怀心思的回到沈府,侍从见她归来,脸上焦虑的神情缓和,连忙上前道,“将军,容公子已经在主院等候多时了。”
沈青眼神一凝,快步走向主院。婆娑的树影下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满月,清凉如轻纱的月光笼罩着他,让沈青想到另一个相似的月se的夜晚。她轻轻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慕容珩看向她,眼神却是冰冷的,过一会儿方缓和下来。“北漠来了急报,我想你可能会想看。”沈青从他手中接过那张轻薄的信纸,一眼扫过。
“霍予疯了?!”她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对上慕容珩似是端详似是探究的目光。
“所以,你不知情?”他慢慢地开口询问。信纸上写着,霍予yu向南宁求娶大将军沈青之妹,作为一个月之后的澜沧和谈条款之一。
“我当然不——你什么意思!”沈青回想起药王谷里那个遥远的冰雪覆盖的新年夜,她大概确实向霍予吐露过她身份的秘密,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他手中扎向她的利剑。
她懊恼地闭上眼,信纸在她手中团成一团。男人将她的举动全部看进眼里,沉y半晌道,“所以,你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娘亲有孕时,先帝还未得安宁公主,只有一子,就是后来早逝的肃宁太子。先帝曾经开玩笑,如果生下来是nv儿,就嫁入皇家,做太子妃。”沈青艰难地开口,说出她很多年后才逐渐理清的往事,“我娘亲极度不愿,我父亲却不愿意违逆先帝的意思。他们在这件事上争执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头一直有所挂怀,娘亲生产的时候难产。”她闭上眼。
“原本,我是应该有一个哥哥的。”二十年前是否也是一样的月光呢,笼罩上血光和婴儿的啼哭,以及nv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总之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我父亲不敢再违逆娘亲的心愿,对外只说生下了一子一nv,但nv儿天生残疾t弱,无法入皇室为妃。”
“那之后,沈家传说中的nv儿就一直养在药王谷。”父母大约是想给她留下转圜的余地,万一有一天她想要回归nv儿的身份,仍然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世人眼前。却怎么也没想到之后的种种变迁,更没想到这如今反而成为了她的掣肘。
“难怪。”慕容珩沉y,想起初次调查沈青时关于她少年时常常盘桓药王谷的记录,沈凌风夫妇为了伪装这个nv儿的存在,也算是煞费苦心。
“总之霍予此举实在是荒唐,不说沈家的nv儿根本不存在,昭帝也根本不可能答应让沈家人和北漠结亲。他到底想做什么?”沈青冷静下来,开始意识到这件事中的不合理之处。
“霍予做事向来随心所yu,但他不做无把握之事。”慕容珩轻轻眯起眼,“沈青,我最后问一次,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他回想起北漠传来的信报里他截去的后半部分,霍予在北陵建起新的府邸,甚至已经开始采购婚仪所用之事物。
“慕容珩,你在怀疑我什么?”沈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别忘了,这是你最擅长用的离间计,如今,你要陷入霍予的圈套吗?”
慕容珩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就当是我多疑吧。抱歉。”他的脸上却半点没有歉意。“沈青,我来也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
“和谈在即,我必须回北漠做准备。霍予仍然盘桓在宁都,你自己当心。”
宁都外烟柳重重,一望无际的青青平原连接着远处起伏的湖水山峦。长亭之中慕容珩眺望着北方的故土,轻叹一口气,“好了,沈青,就送到这里吧。”
沈青看着眼前心思深沉的同盟,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悲,千万话语在口中流转过,最终她只是轻轻道:“保重。”
慕容珩看向她,霜雪一样的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他冷淡点头,“沈青,希望再见的时候,我们的盟约已经完成。”他似是提醒,又似是希冀,“到那时,再与你同游曲江。”
沈青凝眉,慕容珩话语里关于掌控南宁政权的暗示几乎过于明显,她违心道:“好。”
慕容珩微笑起来,“那么,再见了,沈将军。”
马车踏起的尘烟消失在远处,沈青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挥散随从,独自沿着蜿蜒的曲江漫步。
她在一处竹林边坐下,幽雅的竹林映着水波,让她隐约想到云梦泽畔一样的风景。温暖的风从耳畔吹过,游人欢乐的笑声不绝于耳。沈青躺倒在江畔的石头上,看着流云在天空中飘散,心头的重压也些微消散。
“他走了,你很不开心?”却有男人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沈青几乎是条件反s地弹起0出身后的短刃,横向霍予的脖颈间。
霍予的脸上不复那夜所见的y翳,在yan光下仿佛又是药王谷里风流潇洒的少年模样。他单手夹住沈青的匕首,龙泉剑在同时横上她的腰侧。“青青,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动刀动枪。”他微微笑起来,在她耳畔轻轻吐气,宛如情人的低语,“你知道你伤不了我,我也带不走你。我只想走之前来见见你,和你说说话。你肯送他这么远,连听我说几句话都不肯吗?”说到后来话语里甚至充满了委屈之意。
龙泉剑从她腰间移开,沈青无可奈何地ch0u回短刃,“你要说什么,说吧。”
霍予的手流连地抚上她的发丝,“青青,你是不是看到了?我求娶你的奏报。”
沈青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手打开,“昭帝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可能看一个沈家人嫁去北漠。你别做梦了。”
“这么说,如果不是昭帝,你就会答应?”霍予刻意地曲解她的意思,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沈青正yu开口讥讽他,仿佛预判到这张嘴即将吐出他不想听到的话语,霍予低头便吻上她。
香甜的气息在他口中泛开,霍予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将她紧紧按到自己的怀里,疯狂x1shun着她的唇珠,齿关和舌畔。沈青大力地挣扎着,却只是刺激他更凶猛地攻城掠地,男人似乎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t里,近乎黏腻地tian着她的口腔。
沈青终于推开他,她抹上被吮x1得红肿的唇,“你真是无可救药。”
霍予看着她低低笑出来,被她咬伤的唇上有血珠渗出,他浑不在意,“青青,澜沧江再见,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希望你会喜欢。”
他奇异的笑容伴随着潇洒的身影消失在北上的方向,沈青的好心情被搅乱全无。澜沧江,澜沧江,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曾经是她一战成名的地方,如今能否再次助她浴血重生从这重重牢笼中脱逃呢?
昭帝的病日益沉重,从两日一上朝逐渐发展到数日罢朝不见群臣,顾太傅回到了朝堂之上主持诸事,仍然无法按下群臣间流散的议论。待到沈青出发前往澜沧江时,朝中已经是一片风雨yu来之势。
浩浩荡荡的车马在宁都城门前列成长队,居首的将军白甲青缨身姿笔挺,腰间青se的绝世宝刀分外醒目,她看向远方的山峦。耳边民众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初夏的风刮过沈青的脸,一点点暖意与sh气。她回想起一年前出征北漠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满心骄傲热诚的小将军,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一般的沈家军拱卫在她身侧,她最为信任的,忠心耿耿的副将在她副手。那时候她那么笃定这一场战争很快就可以结束,她会洗刷父母名字上的耻辱,做到父亲不曾做到的事情,带着胜利与和平回到宁都,回到等待她的小公主身边。
而如今,沈青调转马头,宁都的城墙上隐约可见顾太傅花白的头发,重重珠帘拱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