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像是闻着味儿的一只找主人的母猫儿,仿佛陆道莲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引得她连头发不擦了,转着脖子都要找到他的踪影。
眼见那些还在滴水的发尾,氤湿了她要就寝的衣衫,卧室还开着窗,夜风微凉。
陆道莲面色冷淡地上前,让婢女下去,一下取代了她们在宝嫣身旁的位置。
他吩咐:“把布巾留下。”
宝嫣惊讶地望着他,直到看到陆道莲亲自动手,才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是真的。
他在学着刚才那两个婢女的动作,在帮她弄干头发上的水珠。
“夫君。”宝嫣面红着喃喃。
太傻了,苏家到底怎么养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娇滴成这样。
还甘愿奉上心头血,折寿半生。
真是个疯女娘。
陆道莲一副见怪不怪样,依旧专心手上的活,宝嫣也不扰他了,安心享受着这片刻温馨的时光。
爱慕的目光,眼也不眨地停留在陆道莲身上,直到对方似终于忍受不下去般,一脸冷淡地横扫她一眼,平静起身。
丢下布巾:“我让人准备了晚食,你用过了就先就寝,我还有事,晚些回来。”
宝嫣愕然地望着他转头就走的修长背影,愣了愣。
他在这里呆这么久,来这么一遭,顶着那样奇怪的眼神,难道就只为了帮她擦擦头发吗?
“等等,夫君。”
没想到宝嫣会从身后追过来。
那长得几乎能垂地的青丝,蜿蜒得如同妖媚的蛇身,这个女娘,连头发都能像妖精般勾人。
宝嫣不染脂粉,眉眼依旧闪亮如连娟,洗去铅华自带一股柔嫩娇媚,她好奇且期待地问:“夫君晚些回来看我,那今夜会和我睡一张榻么?”
“我一个人在这,害怕,夫君不来,我更不敢睡。”
她痴痴等着他回应。
陆道莲想起另一头等着他的下属,拧眉,拒绝道:“不一定。”
宝嫣面露失望,却没再说什么,带着失落侧身,乖巧道:“我知道了,那夫君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实在困了,也能自己一个人睡。”
她往回走。
身影越过屏风,留下一点沐浴后的香。不见了。
“……密报上说,上京群龙无首,众臣都在策励期望有新君登位,那几位排在名单上的公子,都不被看好成为下一任储君。”
“我们要不要,师叔……师叔?”
庆峰难得罕见,在如此严谨议事的氛围下,发现陆道莲在面无表情地出神。
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夫君不来,我不敢睡。
新妇柔柔的话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脸上的失落失望总是让陆道莲不经意回想,他皱眉,他只是说不一定即刻回去陪她。
没说不会和她同一张榻,没有他,苏氏女当真睡不着吗?
屋外电闪雷鸣,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天上陡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宝嫣从半寐中被雨声惊醒,睁开眼探头朝窗外望去,夜色好黑了,雨水顺着窗漂进屋中。
陆道莲还没回来。
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商议那么久?
四下空寂冷清,宝嫣一袭长发已经被体温彻底烘干了,她起身随意拿过一支簪子挽了发,又披上一件外衣便走了出去。
“……师叔,在想什么。”
亲眼所见陆道莲出神的大汉皱紧了眉头,和他不满相比,桌案后清冷如玉的郎君五指交叉,抵握在下巴处,没有半分心虚地回问:“你方才说密报上什么。”
没有瑕疵的俊脸上,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淡笑,直白而诚实地道:“就当我没听清,再禀告一遍。”
庆峰:“……”
虽然不知道陆道莲在何处,但凭着直觉,循着光亮的地方,宝嫣还是找到了他们议事用的房间。
她脚步轻轻,已经足够小心了。
但对屋内的人来说,就像在耳朵里塞了一团棉花,动作虽轻,可是不容忽略。
陆道莲从庆峰的话声中,分神辨认出屋外人所处的方向,眼神一个示意,就令下属机敏地闭上嘴。
庆峰回头,目光如电,下一刻朝门口走来。
宝嫣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只是她走到这里,刚好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嗓音问询陆道莲“师叔打算什么时候将身世昭告天下”。
她愣了下,想现在的晏家都奉晏子渊为家主,怕是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少郎君。
陆道莲被送去寺里出家这么多年,一直被当做无父无母地养着,如今他有争夺势力的野心,想恢复自己晏家少郎君的身份也无可厚非。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宝嫣恰巧听到,便不由自主地将头轻轻贴了上去。
不想下一刻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宝嫣差点没站稳,往前扑倒,还好扶紧了门框,却也惹得屋内人戏谑不已和冷笑。
冷笑的是庆峰,冲她嗡声哼气,头也不回地和里头的人说:“师叔,有贼。”
“何方小贼。”这对师侄对偷听的她开起玩笑。
庆峰:“是苏氏,晏氏子的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