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畏惧冯保甚深,此事宫内宫外都十分清楚,然而此刻当着冯保的面,天子却直言道:“冯大伴,朕要处置了他。”
“此人所为,朕绝不能容。”
冯保见劝不动天子,又来看柳贺:“大宗伯,这沈和虽得罪了你,但罪不至死,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马吧。”
柳贺客客气气道:“内相,并非下官不愿放过他,只是自他矫旨那一刻起,他已犯下了死罪。”
“且此事究竟何人所为,臣依旧不知。”柳贺道,“若人人都如他这般,我礼部尊严何在?礼部又如何能令天下人知礼懂礼?”
“大宗伯的意思是不肯退了?”
“非下官不肯退,而是不能退。”柳贺道,“他到了礼部衙门这般猖狂,又将翰林打得人事不知,《育言报》数月心血一招毁损,内相此时可以救此人,然而《育言报》涉天下读书人,他沈公公的大名,日后便将如刘瑾一般。”
柳贺的意思是,沈和这人根本不值得搭救。
今日柳贺在宫门前等候了许久,他这大宗伯的面子被人吓了,可他幸亏是进了宫,若他不能进宫,待此事传出,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
冯保是很重面子的人。
他这一回过来并不完全是为了护住沈和,事实上,接到李太后的命令时
,冯保便觉得此事十分难办,他亦不愿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他正发愁的时候,沈和却先一步到太后面前表功了。
既然沈和愿意,冯保便叫他过去处置。
可依冯保所想,即便是查封《育言报》,沈和也该轻手轻脚地去,可这沈和不仅大张旗鼓,还将圣命挂在嘴边,像是生怕人不知道一般。
他查封报纸倒也罢了,可他这一去,却将字纸烧毁,地方砸乱,甚至将吴中行给打晕了。
读书人最敬字纸,如何能忍他这般?何况吴中行也不是旁人,是正经的二甲出身,最清贵的翰林。
因而沈和轻而易举将礼部整个衙门得罪了。
柳泽远又不是不敢惹事之人,直接将他抓来见天子。
即便沈和是冯保的亲信,冯保也不好多为他求情。
何况他觉得,太后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