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明青现在没有死,也比重伤好上一些。
她赌赢了,也得偿所愿。
修罗窟。
魔主听着隋谙说起明青杀了多少魔族, 说起那些魔族都是什么来历、做过什么,脸上表情没有变化。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被明青跳到跟前来挑衅的不悦, 甚至面具下的脸隐隐含着笑意, “倒要感谢明青清理了族内败类, 是不是?”
她看向后面跟着进来的循影。
循影先是莫名其妙,接着才后知后觉, 她管着的那个天罚堂似乎是负责魔族刑律的。
向来嗜血嗜杀的魔族内部也有规矩法则, 说出去简直离大谱。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金火土三种灵物拿了出来, 问魔主:“既然五行灵物没用, 那这些是毁了还是?”
“谁说五行灵物没用?”魔主手微伸, 循影手里的东西就到了她手上。
她道:“五行灵物有用, 隻不过不是用在魔族和熔炉上面。但五行灵物有大用。”
她从不做无用功。
“这三样东西我来保管。”魔主说。
循影不解,但也没再追问有什么用。
魔主不想说的事, 她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她只有些迟疑:“但水灵物在明青那里,许是被明青毁了。”
她这么说自然不是真担心水属性灵物, 而是怕魔主后面会再追究幕流月。
魔主心知肚明, 笑得意味深长:“明青不会毁掉的。若她毁了, 以后会有她后悔的。”
那是她为明青准备的。
她抬眸,正看到幕流月也走了进来,脖子上挂着的黑石坠一晃一晃。
她伸手,黑石坠隔空到了她手上,和金火土三样灵物搁在一起。
“恶念已融,无须再用坠子压製你的杀意了。”魔主说。
幕流月眸微垂, 没有意见。
她以为这便结束了,抬步想要离开。
她其实很想去看看明青。
修罗窟和上清宗相隔万里, 于修士却不是问题。而且还有明月剑在,只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去。
事已至此,她沾了魔族印记,这是无法改变的。
而明青是人族上清宗少宗主。
知道化外天的存在,便也不难知道人族迟早会对魔族动手。
她还是在明青的对立面。
似乎是无解的难题。
魔主叫住她:“望江楼内,你从明青那里拿到了一样东西。”
不是提问而是陈述,显然她心知肚明。
明明没有出过屋,却能知道万里之外的事情。
幕流月深觉面前这位魔主深不可测。
她直接将那颗乍一看跟江水灵珠没两样、认真看却看不出区别的假珠子拿出来。
若不是直觉,她也无法知道这珠子是假的。
即便知道是假的,她还是无法破解。
魔主依然隔空拿过那珠子,她端详许久,而后轻笑一声,既有感慨也有伤怀。
幕流月离得近,隐约听到了“后继有人”什么的。
然后魔主抬起了手,指尖并拢如执笔,以虚空为纸,缓缓在画着什么。
幕流月眸微缩,感觉魔主的动作有些熟悉,想了一会才想起在毁灭山境里,南宫轻画符似乎也是这样的动作。
寂静里一声轻响,像是什么散去的声音。
彩光亮起,魔主手里那颗假的水灵珠现出庐山真面目。
表面彩光璀璨,内里却是流动立体的一幅画。画上白衣剑修立于雪地,雪白灵鹿漫步云空,地面上则是一个仰头向上看的少女。
魔主看了一眼,抬手轻轻一拨,画面便一变。
白衣剑修带着少女踏步于云端之上,四周罡风凛冽,剑修竖起灵罩,将少女护得严严实实。
而后是无月漫长的长夜,高一些的白衣女子拉着矮一些的少女,并肩走向高处。
分明无月,却有星辰漫天,照得整颗珠子亮如白昼。
一幕幕,都和幕流月有关。
这颗假珠子,刻画出明青心里的师姐,也记录着她一路走来所有和师姐有关的画面。
幕流月完全怔住了。
魔主温和地将珠子还给她。
循影在旁边也看见了,此时却来不及感慨明青的心思,而是看向魔主,震惊不已:
这上面有符道符文,似乎是出自南宫轻之手。
南宫轻于符道上的不凡毁灭山境里她就知道了。
结果魔主却能轻易把南宫轻精心画出的符文破解掉!
她还会符道?她不是星象师么?
她怎么什么都会!
她的眼神太过震惊,魔主无法忽视。
她看回循影,许久后说道:“我不是星象师,也不是符修。”
“那你是什么?”循影问。
魔主不由一笑:“你是傻了吗?我是魔主啊。”
她收了笑,重复道:“我是魔。”
魔嗜血嗜杀、生而为罪,她是魔。
魔主在说这话时看起来无助又寂寥,无端让人感到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