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血亲的血总比旁人的血更加深刻无法摆脱,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在悼念谁?用这样漫长的时光,这样虔诚的心灵,把自己放到那样卑微的位置。”
她在用什么魔法偷看我的心吗?萨娜歪头审视端雅品茶的奥克塔维亚,黑发少女从容的与她对视并不开口,看来是打定主意做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了。
奇怪的感觉让萨娜不敢多看对方,她拢紧领口恢復靠着石栏的姿势,让身体里那个冷静的旁观者陈述:“dora,我的姐姐,年长我五岁,在我这个年纪一去不回。父亲带着哥哥们为她报了仇,长姐和母亲将她送到先祖身边,我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给她,连她养的鸟儿都会为她悲哀地鸣叫。”
所有的悲哀后面都萦有死亡的阴影,纠缠着圣血的厄运究竟来自哪里呢?无论如何,这些死亡之影总是模糊而不可捕捉的。幸存下来的生者只能把最初的‘孽缘’归结于自己,一面告诉自己无罪,一面又沉默地忏悔。在这种生存还是死亡的夹缝中挣扎至麻木,究竟会把自己弄得疯狂吧。
“家是美好的地方吧。”
“回忆让它美好。”
真是很奇怪啊,用这样冷静语气和陌生人谈论……萨娜再次收紧领口直到有轻微的窒息感,这种夹杂着快意的窒息感微妙平衡了涌出的自厌情绪。
她站起来了,萨娜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瓷器碰撞的声音,风划过衣料的声音,头髮和斗篷摩擦的声音,还有西灵顿蔷薇的芳香,是很淡的残留。
“我曾以为你是荒芜的冰原,会反射太阳璀璨刺目的光,现在我才发现,你原来是家中的炉火,能安安静静地陪伴家族直到最后。”
“什么意思。”
萨娜对她侧目而视,黑发少女转头对她露出一个浅笑,非常真诚的微笑,无论如何捕捉都找不到一丝另类的含义。
“你是个很传统的奥修斯人。”
“……”
搭在石栏上的纤细手指相互绞弄,最后默默交叉绷紧,奥克塔维亚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她的声音好轻,像是云打卷的尾巴。
“很重视‘家’的概念。”
莫名的紧绷感发出警告,萨娜拧眉厉色,低斥:“你笑什么,这不好笑,我没有家了,我以为你听出来了。”
奥克塔维亚摘下石柱上的蔷薇,银蓝的花精簇拥在她另一隻手边。
“你看,这是甜味,这是花朵。”
她将右手的蔷薇轻轻插在萨娜衬衣的口袋里,轻步横移送上左手甘美的蜜糖,但是更出乎意料的举动还在后面,让萨娜完全无法注意眼前殷勤献上蜜罐的花精们。
“而这个……有没有一点像家的感觉。”
“……”萨娜单手捂住嘴,冰冷的后背因另一个人的温度而滚烫,曾掐下过蔷薇的右手轻轻横过劲瘦的腰,奥克塔维亚轻轻将下巴放在紧绷的肩膀上。
她变高了?不,这无关紧要……萨娜轻微地挣扎却发现对方抱得很紧,陌生的接触令她无所适从,可是寒冷又空虚的身体贪恋这份得之不易的温度,她最终只能妥协,放弃扯开锁着她腰的手臂。
“……为什么?”
奥克塔维亚用脸颊轻蹭细软的红发,眯着眼,柔和的吐息烘在充血的耳廓上,喃喃:“只是想知道抱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好冰冷。”
萨娜的身体僵硬地表示抗拒,她也不打算强令自己放松,即使、即使——她扣住箍在腰间的手臂,语气冷硬。
“冰冷就松手,我很热。”
敏锐的奥克塔维亚早就看出她的外强中干,更抱紧了些,少女嗤嗤地笑了几声,骄纵道:“不要,一冷一热就不冷不热了,安静点好吗,我也是第一次主动抱别人,别让我留下抱了冰块的坏印象。”她静静地听着另一人的心跳声,砰砰砰的,虽然看着有些病弱但心跳声非常有力,应该会长命的吧。
冰、冰块?萨娜的表情凝固了,游曳的大白鹅群从她眼前晃过,扑棱棱着翅膀斜睨她一眼,然后寻了一处水畔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相互梳理羽毛……
萨娜突然意识到对方也许不擅长安慰人,除了倾听和提问,奥克塔维亚小姐仅剩的手段只有拥抱了。。
这真是……萨娜颤颤地呼出一口气,扣着奥克塔维亚手臂的手松开,安抚式拍拍她的臂膊,然后她感觉压在肩膀上的脑袋又蹭了蹭,这动作简直和虎一模一样。不过虎是魔兽,玩耍方式更加野蛮也耐揍,奥克塔维亚小姐还是年少的女孩子,要……更加温和地对待。
萨娜用左手卷动从肩膀垂落的一缕黑发,凉滑的发丝几乎捉不住,这是黑色的头髮,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散发出美丽光泽的黑色,不是暗沉的金色。
燥乱的心开始沉浸下来,像初遇时的雨天,但很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奥克塔维亚终于松开手,她含着些鼻音轻声道:“……很高兴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话,这样我稍微觉得自己的存在除了所谓的使命外是具有意义的。”
为什么要哭呢?别这样啊,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萨娜轻轻抹过少女发红的眼角,明明湿润的水泽,可她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