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斯的风雪真是让人怀念,萨娜孤身行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清爽冷冽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亲切地跟她打着招呼。
你从哪里来?不知道。
要往那里去?去远方的那个小小村落。
哪里有谁?忘记了。
为什么要去呢?那里应当有我的归宿。
那么祝你好运。飞雪留下祝福衝向天空,继续自己无尽的征程。
背负沉重行囊的萨娜拉紧背带压下目光,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段浅浅的脚印,无边无际的飞雪很快将一切痕迹抹去。
雪原中随处可见的冰晶花给昏暗的天色留下一点光亮,前方的重影中闪出一抹影子,兽蹄浅浅地踏在厚厚的积雪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名用厚厚毛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从浓浓的雪雾中出现,她面容消瘦憔悴,眼下青黑,但目光清朗正派,声音也响亮有底气,正坐在一匹灰鬃的驼兽上和她对视。
‘你认得她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和萨娜说着悄悄话。
萨娜静静地不吭声,女子用她的深蓝色眼前打量眼前小小的孩子,然后滑下驼兽露出一个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你好,我是来自东边的旅人,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能告诉我去王城苏特该往哪边走吗?”
僵硬的动作让女人的厚帽被风雪吹跑了,一头暗沉的金色短发在昏暗中闪闪发亮,女子连忙想要捡回帽子,可是她大约从没在这样厚雪中行走过吧,被深不见底的雪牢牢捉住了小腿,只能狼狈地移动。
萨娜帮她捡回帽子递给她,女子笑着道谢,萨娜趁这时候暗暗打量她,记忆总是会说谎的,小孩子的认知也总是让人难以理解……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时候会把眼前这个寻常无奇的女性当做黎明?明明她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寻常异乡人,对奥修斯的天气和风雪也没有一点抵抗力。
“你是黎明骑士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女子应该和她抱有同样的困惑吧。
“不是,只是一个无名的骑士,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骑士?”
她试图将厚帽重新戴好,萨娜观察她有个绳结没有系上,这应该就是她帽子被吹飞的原因,她勾出那根细绳。
“这个也要系吗?”女子不得不脱下厚厚的手套去折腾那个细小的绳结,萨娜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吸引了——女子手上满是细小的疤痕和武器磨出的茧,热乎乎的,但和其他紧握武器的人不一样:没有冰冷粘腻的血腥气,干干净净的像是一年也难见的阳光。
“谢谢你。”女子戴好帽子开心地笑了起来,萨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这么一点小事笑成这样,女子说:“你要去哪里,我带你一程吧,这样你可以躲到我厚斗篷里,哈哈,里面很暖和的。”
“我可不觉得冷,外乡人。”萨娜心中有些瞧不起女子的‘脆弱’,骄傲地展示自己单薄的衣袖,她昂着小脑袋道:“苏特在你来时的方向,你往回一直到黑水湾,寻着水源往上游走能看到一座高高的希娜雕像,那你就在朗博内尔领了,那里是比较繁荣王属区,继续往北走就是苏特了。”
女子将手套套上,寻思道:“我来时的方向也就是你要去的方向……我们同路啊,一起走一段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我们又不认识。”
“我们都是一个人,搭个伴,夜晚不安全。”
“我可不是一个人……”萨娜口快地回答,然后自己愣住。
“还有谁吗?”
轻微的异质感让萨娜有些反胃,她皱眉张了张嘴:“oc……”可是想不起来她到底要说什么。
“奥瑞克orc?这里有绿兽人吗?”
“奥克是魔猪……”异质感加重了,萨娜眼前恍惚了一下,当视野又清晰起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摇来晃去的温暖地方。
飞雪中出现了一个村庄的轮廓,星星点点的火光透过遥远的雪幕艰难地传递出自己的存在,将萨娜裹在怀里的女子开口:“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奇怪,像是被雷纳误灌了一口酒,相当不舒服。但是话出口自然是另一个样子。
“有些热。”
“哈?”女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她用光手摸了下萨娜的耳后,发现她居然真的有些出汗了,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哇,这真是……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在这个国家好好生存下去吗?”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国家?”萨娜扭头仰视她,斟酌着语气:“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孤儿、奸商、逃犯,正经一点是佣兵、冒险者和朝圣者,你又是哪一种。”
“不好说,来探望旧友?”女子迟疑了一下,茫然道:“或者是拜祭?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她偏头苦笑了一下收住话题,好像很懊丧自己差点和一个孩子谈论这些事情。
“你是要回家吗?为什么一个人?家里大人呢?”
“我都说了——我不是一个人。”萨娜厌烦地重复了一遍,她抬手遥指村庄的轮廓,仿佛在念一句咒语:“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