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蓁隻觉得自己脑门上冒下一大滴汗,偷摸着打开手机搜索安慰人的法子,生搬硬套:“不会的,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
谢初弦闻言更崩溃了:“怎么不会?你自己明明也不认可这句话还拿来骗我,是不是因为我在哭,你受不了,才勉强自己来哄我?”
“我也很讨厌掉眼泪,讨厌哭泣,讨厌自己像个易碎的玻璃容器,因为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痛得停不下来!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黎蓁听得头都大了,左一句你冷静,右一句没事的,把本来有些苦累了的谢初弦情绪说得更激动了,像个止不住的水龙头。
都说水来土掩,黎蓁这是拱土的时候拱到堤坝了,河水一泻千里。
咚咚。
敲门声救了黎蓁一命,她飞快地走了过去,一把将门打开。
门后的人是烟攸宁,黎蓁像是看见救命恩人,眼睛冒着光。
烟攸宁指了指嚎啕大哭的谢初弦道:“这么晚了,一会儿邻居要来说你了。”
黎蓁小声说:“你不就是我的邻居吗?”
烟攸宁挑眉道:“你是想我来说你?”
黎蓁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总得让她把委屈都哭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
她“放任大流”的做法让烟攸宁皱起眉头,道:“你哄两句,情绪不是这样发泄的,你刚刚简直在火上浇油。”
黎蓁扶额:“我不会,这太难了。我再说两句,她恐怕得哭到明天。”
没办法,避免再有邻居打上门,烟攸宁隻好摆摆手道:“我来试试。”
黎蓁连忙把人迎了进来,顺嘴来了一句:“你还有哄人的本事?我们两个比起来,怎么看都是你比较毒舌。”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毒舌。”烟攸宁瞥了她一眼。
黎蓁读出她的眼神并不是嫌弃,于是更加肆无忌惮:“那么,你该感到荣幸。”
烟攸宁这会儿子有些嫌弃了:“这有什么好荣幸的?”
黎蓁轻哼一声:“只有我对你直言不讳,这是你的福气。”
烟攸宁还是没能完全习惯黎蓁满嘴跑火车的性子,表情扭曲地说:“这福气”
“这福气给你,呜呜呜,要不要啊。”谢初弦分明还在打哭嗝,却依旧忍不住要接上台词。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把自己逗笑了,眼睛还在开闸放水,嘴角已经忍不住勾了起来。
这变脸速度让黎蓁一惊:“这也可以?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烟攸宁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黎蓁乖乖将脑袋伸了过去,竖起耳朵,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额头却吃了一记闷痛,“唔”了一声捂住脑门。
烟攸宁在她耳边小声说:“别胡闹。”
黎蓁同样小声应答:“好吧,毕竟我很听话。”
顶着脑门正中央的红印也不妨碍她油嘴滑舌,黎蓁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烟攸宁将自己推到谢初弦身侧。
原以为烟攸宁会说些什么体己话,谁知道她停下以后,默默地在轮椅边上的布袋里掏了掏。
先前被那强烈白光险些亮瞎眼的谢初弦惊恐地往后缩了缩,用眼神向黎蓁求助。
烟攸宁掏出一盒点心,摆在桌上,打开拿到谢初弦面前:“吃吗?很甜。”
谢初弦小心翼翼地看了点心两眼,咽了咽口水。
黎蓁伸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称讚道:“好好吃。”
烟攸宁勾起手指,在黎蓁想要再拿一块的时候,飞快地在她的手背上弹了一下。
做完这些,烟攸宁微微勾了勾唇角,对谢初弦露出微笑:“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谢初弦怔愣片刻,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小心地咬了一口。
甜丝丝的味道在她的唇角绽开,难过并没有被甜味中和,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比先前开闸放水时还要再强一个度。
黎蓁悄摸着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比我还不会安慰人。”
下一秒,烟攸宁伸手摸了摸谢初弦的脑袋:“哭泣是很正常的反应,不用为此感到羞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那隻纤细到有些不健康地手搭在谢初弦的头上,重量分明很轻,却像是有着无限力量,顺着肢体接触传递到谢初弦心中。
谢初弦眼中含泪,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下怎么也流不出,只知道点头:“知道了,攸宁姐姐。”
这回轮到烟攸宁惊讶了,她面上不显,语气却有些急切:“你认识我?”
谢初弦的嗓音因为哭泣而有些沙哑,道:“嗯,蓁蓁姐姐的生日——”
黎蓁飞快打断道:“好了,先把东西吃完,等太晚了再吃不好消化。来,再喝点水,把你刚才哭出去的部分都补回来。”
冷静下来以后,谢初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着说:“好。”
她低着头,像隻小仓鼠一样,一口点心一口水。
黎蓁走到烟攸宁身侧,蹲下身与她并肩,两双眼睛一起看着谢初弦吃东西。
她的手藏在身后,碰了碰烟攸宁的小臂:“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
烟攸宁道:“因为想起一些事情。”
黎蓁有些紧张道:“什么?”
烟攸宁道:“以前我好像经常去一家孤儿院,给孩子们带吃的,安慰那些哭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