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嗯”了声,说点了很多。
蔡可宁问:“不是我们组的,我也能吃吗?”
“请整个科室的呀,”学姐道,“吃完你们下午就回寝室学习吧,不用来了。”
两人吃完中饭结伴回寝室,蔡可宁路上还说,有钱人来住院真好,科室里有吃有喝,都不敢想象主刀会有多幸福。叶一诺看她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实习和规培生宿舍在医院后门,是一幢颇有年代感的三层楼房,墙皮斑驳脱落,楼板看起来很薄,摇摇欲坠得像是随时会塌。
她们寝室就在三楼,门是木门,还脱了漆,地是水泥地,也没独立卫生间。这间寝室算混寝,住了明大和江医的各两名实习生,虽说叶一诺和蔡可宁来自不同学校,但两人凭着老乡的关系一见如故,很聊得来。
她们决定去外面租房住,搬出去倒不因为寝室关系,只是这边条件不好,也有室友不参加考研,出去住大家都舒服些。
杨言见叶一诺和蔡可宁进来,立刻戴上了蓝牙耳机。她不考研,大五这一年其实是很轻松的,但另外三个室友考研,她就不好意思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有时中午想出去上个厕所都先憋着,怕打扰到她们午休。
但她的室友们都好说话,跟她说没关系,爱做什么做什么,她们不会被打扰。叶一诺和蔡可宁要出去住的事她也知道,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尴尬,但这也是没办法。况且她们寝室还漏水,前几天下雨,水已经滴到叶一诺的被子上了。
医学生的大四,上午要学内外妇儿,下午要去科室见习,晚上在医院的自习室学到十点钟,回了宿舍还得接着学,几乎人人如此。曾经的生活太窒息,叶一诺和蔡可宁都不是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的人,在学习这件事上还有些松弛感,虽然要考研,但蔡可宁每天还留几十分钟时间看小说,叶一诺也要每天出门散个步。
房子也看了些,但不尽人意。医院附近都是些房龄几十年的老小区,问题不少,要么小区太乱太吵没监控,要么就是装修太旧,要么干脆是新装修的,租客去吸甲醛。
每周四是科室主任大查房的日子,这一天所有实习生都到场,加上几个治疗组的医生规培,浩浩荡荡有一大队人马。
内科大查房通常比较辛苦,有些病例主任会听现场汇报,有些病人也得拉拉家常,一整个病区查下来往往要一个上午。
大部队转去最东边的病房,小患者是术后第二天,主任交代患者家属今天可以出院了。
查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疲惫松懈,蔡可宁在进病房时就注意到了坐在窗前的连漾,她用手指戳叶一诺的后背,意思是叫她看看。叶一诺转头看了蔡可宁一眼,表示我知道了。
病房在这时安静下来,站在最后的实习生们都嗅到了危险信号,纷纷低头佯装研究病例。
“后面第二个小姑娘是本校的吗?临床的?”主任终于开口。
过了几秒,蔡可宁才慢吞吞点头:“老师,我是江医的。”
“你说说胃结石的病因?”
查房时主任提问是常有的事,不过和上课不同,这里上至各个带教,下至病人及其家属全盯着你,答不出来就会觉得丢脸。
胃结石这块内容课上没学,也不做考研要求,靠大家自主学习。“咳咳——”蔡可宁先战术性咳嗽两声拖延时间,“可能是摄入了大量的难消化食物,比如柿子山楂之类,或者、或者”
“也可能是异食癖。”
“嗯,前面那小姑娘也是江医的?”
两人明显因为开小差被主任抓包,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转投向叶一诺,整个病房一下子静得落针可辨。
叶一诺摇头,说自己是明大的。
“那你说说胃结石的并发症有哪些。”
原本没什么,可房间里还坐了连漾就大有不同。叶一诺不想丢脸,这份心思沉甸甸地压下来,大脑在那瞬间就意外地开始宕机。她愣了几秒,眼角余光非常迅速地捕捉到连漾的影像,连漾原本只在看手机,但在那一刻偏偏放下,摆出一副作壁上观要看好戏的模样。
2、
叶一诺还不太适应去看连漾的眼睛,尤其是她只露出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神太有内容,即便在笑也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像心机颇深的狐狸。
三年前还没有疫情,叶一诺见过连漾不戴口罩的样子,五官秾丽,个性看似冷淡,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叶一诺在这一刻突然笃信眼缘这件事,也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奇妙的磁场和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否则为什么几年过去大家各有变化,自己却还是能在重逢时的第一眼就认出她?
只靠一双眼睛。
被连漾看得不大自在,叶一诺心里起了些波澜,仗着口罩的遮掩,她明目张胆地表露着这时的内心情绪。口罩外,露出了两片通红的耳朵。
“胃溃疡,肠梗阻。”她慢吞吞地答。
主任没说话,叶一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胃穿孔?”
主任让她继续,她接着说:“急性腹膜炎”
查完房已经到了中饭时间,科室里放了许多水果礼盒,都是昨天那位患者的家属送的。规培又把实习生留下来吃饭,这次吃的也不是日料,换了西餐,学姐说是家网红店送来的,蔡可宁附和说对对对,她在小红书刷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