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去四年,学姐应该已经博士毕业了。过去的时光像远处飘来的冰凉雨滴,猝不及防地打在蔡可宁的手背。蔡可宁问起学姐怎么在明州,学姐说她爸爸小腿骨折,正在中心医院手术。
“嗷,”蔡可宁点头,“不严重就好。”
“你呢?”学姐也问起她,“还和裴裴有联系吗?”
也是,当年她们两人看起来是那么要好。
蔡可宁忽然感到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笑容仍挂在脸上,她加大力度调节肌肉,道:“现在离得远了,就”
“也是。”学姐点头,表示理解。
“考研了吧?”
蔡可宁愣了下,一阵难言的局促感自她头皮开始麻麻地散开,她说:“没。”是考了,只是选择了放弃复试,个中缘由虽不复杂,但她觉得这些不足为外人道。
学姐也愣了下,没问原因,隻问:“那就是找好工作了?”
蔡可宁:“嗯。”
“那也挺好。”
行政楼四楼,叶一诺已经将事情始末阐述完毕,科教科的几位老师都是女性,想来对这样的事也更具同理心。几位老师听完互相对视,眼神复杂。
外科乱是众所周知,大家为名为利心照不宣,表面也就风平浪静。但实习生还未踏足这样的名利圈,手起刀落,就将这里头的龌龊豁开了一个口子。
叶一诺是一直觉得她们医院科教科的几位老师都还不错,遇事想请假也有商有量。她听同学吐槽过别的医院,要么说科教科老师凶巴巴难相处,要么说管得太严,三天两头进科室抓逃班通报,大家都没法好好复习。
“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也做不了主。”其中负责学生工作的那位老师说,“会及时跟院领导汇报的。”
叶一诺低眉顺眼:“谢谢老师,给你们添麻烦了。”
蔡可宁跟学姐说了拜拜,脸被风一吹,面部肌肉像有千斤重似的挂着无法松弛,一下子就感到浑身疲惫。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是叶一诺和胡灵儿。
“蔡可宁,跟谁聊天呢刚刚?”胡灵儿还有好奇心,说明进展还算顺利。
“我一个学姐,江医的。”蔡可宁解释。
“现在就数你认识人多,东一个西一个的。”
“有吗?”
“你们上去怎么样?”蔡可宁转而问叶一诺。
叶一诺:“跟老师说了,老师说她们会跟领导汇报的。”
“哦。”蔡可宁点头。
三人一起往医院外走,胡灵儿原本不和她们一道,但说想去超市买零食吃,也就顺路搭伴走。五月份了,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实习,正是个万物生长的好季节,路边的绿化带内开了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沿路飘着阵阵芳香。
“感觉自己傻傻的。”胡灵儿突然说。也就是忽然之间的事,她莫名感到一阵空虚落寞,或许是因为尘埃未定,又或许只是无端矫情。
“为什么啊?”叶一诺问。
“不知道,就是瞎感觉。”
胡灵儿想起自己见习时有一次参加分组小考,她们班主任担任组内考官,考完了整组人坐在房间里聊学业聊家常。她们班主任曾经是急诊护士,因为劳累落下腰伤转而做了行政。
那次小考正好考的cpr,班主任顺势就聊到有一次急诊收了个病人,突发心臟骤停后大家集体抢救,人是救回来了,但因急救时不慎丢失了患者的假牙,被患者要求索赔。一副假牙好几万,医院出了一部分,剩下的科室出,几位参与急救的医护各自扣了几千几百不等。
听完整件事,在场同学义愤填膺,纷纷嘟囔这种人救回来干什么。班主任没表态,隻说救死扶伤、见义勇为那都是肾上腺素一飙的事,是在那一瞬间的一个衝动,但凡冷静下来衡量利弊,或许很大可能就不会出手。
“没事,傻人有傻福。”蔡可宁道。
“对。”叶一诺附和,“这年头,傻傻的是一种福气。”
又一周过去,两个寝室决定聚餐,也没由头,主要是闲。
就定在新天地商场那条步行街里的网红牛杂煲店,这店新开不足两月,正在优惠活动期间,来吃饭的顾客不少。
大家边吃边聊,最吸引人的话题便是八卦,有同学前几天在手术室听到了南院普外主任那瓜的后续。
因为坐在大堂,大家头攒着头细细听那同学讲。
听说主任和他老婆已经离了婚,明州新买的那套大平层归他老婆,老房子归主任,他们在江州还有两套房,一人各分一套。
“这么细节都知道?”有人问。
“都是传出来的,真假就不清楚了,说的是有模有样的。”讲八卦那同学说。
“男的是过错方怎么不净身出户啊?”
“赚得多呗,真让他净身出户没准要闹呢。在男人眼里他赚钱是很辛苦的,但出轨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而已啦。”
蔡可宁道:“所以说女性还是得经济独立,你要让她过手心朝上的日子,这婚就难离了。”
叶一诺感慨:“是啊。”
吃完饭,八个人在步行街逛了一圈,刚出街口便是一家肯德基,有人提议要不要再吃个甜筒?于是大家涌入店内,每人买了隻甜筒。
迎着晚风走在街边,还吃着甜筒就令人倍感幸福。甜筒化得快,为了不让奶油流下,叶一诺手心转着甜筒一口一口舔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