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是体力消耗太大,便没有放在心上,虞听依着她,没再做别的事情,关灯睡觉。
冉伶认床,这里虽然不是在家,但好在床单被罩也都是虞听睡过的,有虞听的味道。她抱着虞听,很快就睡着。
相拥而眠,前半夜睡得很安稳,到了后半夜,渐渐的,虞听感觉自己怀里越来越热,热得她有些喘不上气,醒来撑起身子,她发现——冉伶发烧了。
……
烧得浑身滚烫,一量有三十九度多,怎么唤都是意识模糊,虞听不敢耽搁,马上把人送去医院。
开往医院的路永远是煎熬的。
虞听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一刻不离地观察她。
冉伶体温越来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混沌,但又不是完全晕死的状态,时不时便从喉咙里哼出虚弱的泣音,很难受的样子。
看她难受,虞听心里也紧绷着着急,下颚抵着她的额角,和她亲密地贴在一起,柔声细语安慰她,“别怕,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没事了,去医院就不难受了……”
冉伶揪着她的衣领,缩着身子沉吟——太过依赖,太过相信,太乖了。
虞听心里忽然很难受。
心情复杂又紧绷,实在担心冉伶会出什么事,只希望车速能快一点,希望冉伶的痛苦能快点得到缓解……她好像忘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到医院先要做检查,需要患者描述自己的感受,需要告知有没有药物过敏、病史之类的东西。而这些重要的东西,虞听是那个将她送来的人,却一概不知。
此时,冉伶大脑混沌,感官失灵,难受得几乎没意识了,只能迷迷糊糊地强撑做手语回答。
医生看不懂手语,下意识问虞听:“她是什么意思?”
虞听一怔,做不出反应。医生也愣了。
“你……不是她的妻子吗?”
“吸入性肺炎,幸好您没有拖马上就把她带来医院,救治及时了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住院几天是免不了的,还是得遭点罪。最好让家人多给她准备有营养的,好好补补身子。”
“平时也要多注意啊,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再发生了,冉小姐她抵抗力太差,搞不好会给肺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好,谢谢医生。”
医生嘱咐完,拿着病历离开。
住院部楼层的走廊静悄悄的,虞听倚靠在门框上,心情沉重又复杂。想要抽烟的欲望涌上来,这是她无比烦闷的表现,被她压了下去。
侧头看向病房里边,病床上的女人穿着病号服戴着呼吸机,手背上插着针,安安静静地躺在笨重又冰冷的仪器旁。
羸弱又苍白,像隻奄奄一息的折翅蝴蝶,让人心生不忍。
虞听第一次认识到人居然可以脆弱成这样,只是游泳呛水而已,换作旁人可能只是咳嗽两声就过去了的事情,对于她,却是一次要命的打击。
她是怎么长大的?虞听想。
她为治病而出国,一呆就是那么多年,她说她从前很多时候都呆在医院,几乎占据了她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时间……所以她很多时候都像现在这样,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却哪儿也去不了吗?
这天晚上一直到早晨,冉伶反反覆复地发着高烧,她很认床,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睡得格外不安稳,总是惊醒却又找不回意识。就像溺了水,沉在水中悬浮着,望着水面浅浅透进来的光,无法呼吸,也无法突破。
虞听一直没有合眼,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地哄她入睡。
……
第二天中午,宋姨带着营养粥再次来到医院。
冉伶还没有醒,虞听站在床边,用湿毛巾帮她擦脖子上的汗。
宋姨推门进来,脚步放轻,“怎么样啦?退烧了吗?”
虞听淡声说:“刚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烧起来。”
“身体好不容易身体才好点,怎么都不注意一些,这一病,不知道又要养多久……”宋姨心疼起冉伶,忍不住念叨起来。
虞听抬眼道歉:“是我的错,带她游泳没看好她。”
宋姨一怔,声音轻了些,带上年长者特有的慈祥,“唉,也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还是这孩子抵抗力太差了,小虞你不用自责。”
虞听默不作声,擦拭完后把毛巾放到一边,帮冉伶拢了拢被子。
病房陷入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虞听整个人气压很低。
“……小伶应该很高兴吧,”宋姨忽然说。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虞听抬起眼。
宋姨垂着头把保温盒放到一边,默了默,“你会带她游泳,跟小时候似的。”
虞听不解:“小时候?”
“那时候你还太小了,七八岁的年纪,都忘得差不多了。”头一次,宋姨多嘴跟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虞听这才反应过来,宋姨也参与了她小时候的生活。
她却觉得太陌生了。
望着病床上熟睡的冉伶,宋姨娓娓道来:
“小时候你们关系好,玩得很好,你呀,经常带着她又跑又跳的,胆子最大了,总做些别人都不敢做的事。什么游乐园呀,溜冰场啊,骑单车呀,冒险啊……甚至还有鬼屋,鬼屋多吓人啊,那一次可把两家人给吓坏了,幸好小伶没什么事。她告诉我说,你一直牵着她的手保护她,所以她一点不怕,特别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