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几个宫女起身后开始高声说话,还故意将铜盆扔得砰砰响。
年若薇被吵得无法补眠,只能打着哈欠起身披衣。
洗簌用膳之后,她扛着扫帚来到小花园里继续当紫禁城牛马。
虽然被昨晚的乱曲纷扰,但她心情仍是不错,想到午时就要与陈文正见面,她嘴角忍不住浮出笑意。
小花园里的枯枝败叶,竟不知何时都被人挪走了,想必四阿哥面皮薄,不想让奴才们知道他酒后失态,所以命人瞧瞧挪走的吧。
年若薇乐得清闲,在小花园里摸鱼半日,就到小厨房里用午膳了。
临近午时,她前往外院找陈文正,此时陈文正端坐在夹竹桃树下的石桌旁,见她过来,竟起身走出好几步相迎。
“不必如此多礼,文正公子,你比我大几个月,你我两家又是世交,我便唤你文正哥可好?”
“都好。那我便唤你若薇妹妹。”陈文正淡然一笑,用镇纸铺平宣纸,开始研墨。
“若薇妹妹可开始口述家书了。”陈文正捉笔抬眸看向眼前明媚的女子。
“咳咳咳家书抬头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文正哥哥看着加,我直接说正文啦。”
“娘,弟弟,见字如面,展信欢颜,女儿在紫禁城内过的很好,前几日又涨月例银子了,四阿哥对女儿亦多加照拂,平日里更是无需做脏活累活女儿一切都好,勿念,珍重。”
年若薇憋着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陈文正则运笔疾书。
她刚开始还担心陈文正跟不上她的语速,凑上去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小楷写的疏朗有志,看着赏心悦目。
还真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二者皆让人如沐春风。
待到家书写完之后,趁着墨迹未干,年若薇从袖中取出一个亲手做的荷包递给陈文正。
陈家百年望族,自然不缺金银,她只能用亲手做的荷包聊表感激,她本想送些自己做的绣帕和绣扇,可倏然想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定情之物,最后选了没有多少暧昧含义的荷包。
“文正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你别嫌弃。”
“若薇妹妹何故如此生疏。”陈文正将荷包放回到年若薇面前。
“我若真与你生疏,就送金银之物,何故要送这不值钱的荷包?文正哥哥别再见外了。”年若薇说着,再次将荷包放到陈文正面前。
“既如此,那文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陈文正将荷包郑重别在腰间。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临走之前,陈文正忽然叫住年若薇。
“若薇妹妹,你与衡臣兄似乎很熟悉。”
“衡臣是谁?”年若薇一脸茫然。
“张廷玉,字衡臣。”
“哦哦哦,方才忘记了,我与他昨夜亦是初见。只是朋友托我帮忙传话给他而已。”
陈文正交叠在身后的手骤然松开,莞尔道:“快些回去吧,过几日我再带家书给你。”
他目送年糕离开之后,就前往靶场陪四阿哥练习骑射。
此时苏培盛正站在靶子边上,给四阿哥数命中红心的箭矢。
见陈文正姗姗来迟,苏培盛正要上前提点两句,忽而眼尖地看见陈文正腰间别着个靛蓝色绣祥云别鹤的荷包。
那荷包的做工,看着极为熟悉,竟然是小年糕的手艺。
苏培盛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匆忙将陈文正拦住。
“陈公子,奴才瞧着您的荷包挺别致,要不奴才替您保管,免得刀剑无眼,若损坏岂不可惜。”
“有劳苏公公。”陈文正觉得苏培盛说的极有道理,于是解下荷包递给苏培盛。
苏培盛正要接过荷包,忽而耳畔传来箭矢凌厉破空的呼啸声。
“哎呦!”苏培盛吓得惊呼一声,近在眼前的荷包竟被四阿哥三箭连发,钉在靶心正中。
苏培盛心下一惊,糟糕,四阿哥定是发现了那荷包的秘密。
“四阿哥请恕罪,文正这就将私人之物拿走。”
陈文正总觉得从前温文尔雅的四阿哥不知为何,近来对他有些苛刻,他忍着心中怒意,将被洞穿的破荷包藏入袖中。
苏培盛提心吊胆,陪着四阿哥练习骑射,直到伺候四阿哥入睡之后,就火急火燎去找小年糕。
“年糕啊!你不要命啊!”
苏培盛将小年糕拽到无人处,声音都在发颤,天晓得今日四阿哥的脸色有多难看。
“苏哥哥怎么了?我今日循规蹈矩并无错处。”
年若薇脑中飞速运转,将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都仔细复盘了一遍。
她笃定除了那夜四阿哥强吻事件,自己并没有任何地方惹怒阴晴不定的四阿哥。
思及于此,她不再心虚,开始苦着脸对苏培盛诉苦。
“苏哥哥请明察,简直是祸从天降,奴婢冤枉啊~”她捏着帕子擦拭眼角,语气故意染着委屈的哭腔。
“年糕啊年糕,你让杂家怎么说你好呢!杂家问你,你送给陈文正的荷包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见年糕大祸临头都不知自己因何而亡,顿时怒其不争。
“苏哥哥,荷包又不是香囊,我知道香囊代表心有所属,不能随便送,话说回来,我不也送您好几个荷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