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牵绳,我只好抱着牠移动。
抱着牠等待公车。
抱着牠望着车窗外的行人。
过了许久,我的心跳才开始加速。当刚才的事件变成回忆、能够拉开距离检视之後,无处宣泄的恐惧导致我只好将重心放在灰猫身上。我开始检查牠的耳朵,翻找猫毛当中是否存在跳蚤。
灰猫接着无预警地发出呼噜声。
在雨中,那稳定的声响b起我的心跳还来得真实。
但我依然讨厌雨声,因为雨是这世界的一部分。
即使冲洗掉身上的雪白泡沫,灰猫依旧是灰猫。
我拿着莲蓬头,用发皱的指尖抚0牠的肚子,感受肋骨的形状。是充满弹x的肋骨。
「你的肚子好像挺适合拿来炖汤耶。」
「喵~」
「我说的没错吧,而且你也满喜欢洗澡呢,真是太好了。」
「喵~」
躺在脸盆里的灰猫打了一声喷嚏,抖掉鼻头的泡泡。
牠的尾巴仍然摇啊摇的,看不出曾受到伤害。
猫咪的回复力都这麽好吗?我不清楚,这是第一次与动物独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打算先清理牠的身t才去洗澡。虽然曾听说猫咪大多害怕洗澡,可是灰猫的态度安然得彷佛中年大叔似的。就算点起一根菸也不奇怪。啊,我是没有帮中年大叔洗过澡啦。这辈子也不想。
「一个an0的nv高中生正在帮你洗澡喔~给我知足一点。」
我试着让灰猫理解到自己所享受的服务究竟有多高级。这种说法其实有点下流,但只是想使用看看那种语气而已。亲戚在我读幼稚园时也经常这样。她没想过我会记住吧。
因为我不曾与年幼的家人相处过,记忆只能在这种时候传承下去了。
「嘿嘿,很舒服吧?」
「喵~」
似乎是明白我会一直找话题,所以牠为了让耳根清静会稍微敷衍一下。
之所以肆无忌惮,与其说对方是猫咪,不如说是因为灰猫也同样身为nvx。光这个身分,我对牠的认同感就大大上升。
举个例子好了。
我跟牠都没办法用小便斗上厕所。
也没有当兵的义务。
就算开起政治不正确的玩笑,旁边的人顶多是惊恐地望着自己。
「对吧?」
「喵——」
灰猫伸了伸懒腰,乖乖地让我擦乾身子。
所以我跟牠是同一国的。
说到家人,他们并没有对於我抱回一只宠物而有任何反应,或许半只半只地抱回来才会吓到他们吧。而那恰巧就是我带灰猫回家的理由。
我喜欢完整的东西。
完整的童年、完整的人际关系。
因此洗完澡之後,我选择拨了一通电话给我的「童年」。
我是念旧的人,房间甚至摆设着用来存放儿时玩具的展示柜。
柜子不大,毕竟买过的玩具不多。家境清寒是其次,最主要是我认为物品既然都会损坏,那麽就都以消耗品的心态来使用也不错。
玩具伤痕累累的,每道损伤都是每次发挥想像的痕迹。
小孩子b想像中还来得残忍,因此我很感谢那些玩具,它们让我直到现在都还能有一个足以打电话谈心的青梅竹马。
对方与我同班,虽然违反校规染了头发,却选择看不太出来的颜se。本人说是深褐se,怎麽看却依然是黑se。对於她来说,「有染头发」这件事或许b起「染什麽颜se」还来得重要吧。
先前曾提过我是所谓的小姐、绿叶小姐。
那麽这位就是「红花」。
「红花」是名字的谐音,不过外表也是如此。
虽然每天都会见到面,不过还是想要在睡前听见对方的声音。
我趴在床上,将脸的下半部埋入松软的棉被,一边逗弄着灰猫的尾巴一边聆听手机的拨接声。
电话才刚接通,就听见对方打呵欠的声音。
她可能也打算睡觉了。
一直想着要什麽时候打电话,结果电话就响了。抱歉哈呼……
还没说完,又听到一声呵欠。
或许位於另一端的她,这时也躺在床上吧。可能抱着枕头,也有可能抱着宠物。红花养了一只听说睡觉时会翻白眼的h金猎犬。
「所以你原本打算说什麽啊?」
忘记了啦。有点像跑马拉松跑到第四十公里的时候突然有个记者冲过来问「请问跑步带来怎麽样的心情」之类的。
「好ch0u象喔。」我困惑地捏起灰猫的尾巴,毕竟她的举例不知所云。
但姑且想像一下红花紮起马尾,挥洒汗水的跑步姿态。
白皙的颈部,以及匀称的身材。
因为她很受欢迎,所以说不定赛道两旁会出现跟着跑完全程b赛的热情粉丝团。咦?马拉松再怎麽短不是也至少四十二公里吗?人类好像很容易因为一头热而忽略自己的天分呢。
虽说如此,红花其实不太擅长运动。如同绰号一样,她b较擅长休息,或是提供他人生命中的养分。
总之我跟红花平时的聊天节奏大概是如此。
说话与想像的时间各占一半。
b起聊天,更像是谘询吧。
但具t要询问什麽也不清楚,可能就是为了ga0清楚「自己想问什麽」才不断打电话,最後成为一种习惯。
听说你今天没有去是因为打工,还好吗?
「还好啦。」
店里的客人很多吗?
「大家都不太喜欢雨天出门买东西的样子。无聊到其他的工读生还教我怎麽算今天店里一共亏了多少钱,算到一半店长问我们在g嘛,我们只好回答在玩数独。店长说他也想知道有等号跟减法的数独该怎麽玩。」
听起来感情还不错嘛。
「对啊。那你呢?电影好看吗?」
我试着将话题拉回红花身上。
今天是某部特务系列电影的续作首映日,尽管我跟红花都受到同学的邀约,不过我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推掉晚上的打工。
那部电影的氛围还挺难形容的,有点像是抱着吃到切达起司的觉悟结果吃到莫札瑞拉起司的感觉。
我连电影的预告都还没看过。
但红花的形容让我联想到某部动画风的料理电影。
「所以红花你b较喜欢莫札瑞拉起司吗?」
我讨厌起司。她唯有这句话没有修饰,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整场电影我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後面之所以没睡是因为太吵了。可能是在人脸的辨认上有困难的关系,我没有喜欢的欧美电影,港片倒是很适合我的胃口。看外国人打架就好像在看地理频道,长得很像的狮子彼此咬来咬去那样。
「哈哈,还好我们班上没有外国人。」
我换了一边耳朵来听电话。
手机的电话还很充足,头发也早就擦乾了。
红花平常在班上的言行会更加严谨。
每晚与她聊天时,我总会联想到妈妈那在煮完晚餐後会顺手磨刀的习惯。菜刀的功能x与锐利的程度呈现正b,如果只是单纯地磨利,只需要将毛边磨出去即可,但那样很快就会钝了。如果要长久使用,或是b新品还更加杰出,势必要花上更多时间。
因此我很享受红花所说出的政治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