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这回裴鸦直接叫她名字,讽笑着问她:“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被她爱的东西或特质么?”
虞听高傲自负,很显然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裴鸦哼笑一声,细数起她的缺点:“精致利己、阴暗算计、阴晴不定。你还有病,精神不正常,就像现在这样,发作起来极其易怒或是极其冷淡阴郁,小伶和我说过你莫名其妙对她冷暴力。是什么病?是双相吗?我随便猜的,如果猜对了的话那更糟糕了,这可是终身疾病。”
“不仅如此,你从不把冉伶放在第一位,你自己的事永远最重要,一次次因为各种理由搁置下她,欺骗、狡辩。一次次让她伤心失望,你对她只会索取,且觉得理所应当。”
“我没说错吧?”
虞听呼吸颤抖:“你想说什么?”
“小伶说小时候的你很乖,明媚又善良,乖巧又贴心。她说,那时候的你是她生活里的一束光,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会站出来保护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会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答应她的事情你一定会做到,你和她最亲密,彼此最重要,你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也不舍得让她伤心和等待。”
“可是”裴鸦望着她狰狞的脸色,故作遗憾地喃喃道:“现在的你和小伶口中向我描述的小时候的你可一点儿也不沾边。”
裴鸦怕她不懂,换了个更直截了当的说法:“现在的你,和小伶当初爱的那个你,还是同一个人吗?”
“带着小时候的回忆和期待,她回到你身边,面对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你扔了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扔掉她给你亲手设计的戒指,你对她撒谎冷暴力,你让她伤心让她等待你知道人是会失望的,当她吃够了失望,意识到你再也不是她从前爱的那个人,她还剩什么理由留在你身边?”
“虞听,你不会觉得小伶她跟你离婚是因为闹脾气吧?那你可真幼稚。”
“你刚才那么理直气壮地让她回到你身边,并不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悔改,你依旧是在向她索取,因为你发病了你觉得自己需要她。但如果换做你是冉伶,你会选择继续爱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人么?”
“虞听,有病就去看医生,冉伶不是你的工具。你凭什么让她回到你身边忍受你的喜怒无常?”
裴鸦一字一句地问“你有哪一点值得她继续忍受下去?”
虞听睁着眼睛,眼神惶恐发滞,揪着裴鸦衣领的手一点点松懈,全身失力,几乎跌倒下去。
天气预报说雨会下一整夜。
虞听从【等待花期】出来,失魂落魄地往雨里走,候在门口的司机立马迎上去给她撑伞。
坐进车里,司机问虞听要去哪儿,是回公寓还是回别墅,虞听愣怔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司机又问了一遍,她猛然惊醒。
但并未回答司机的问话,而是火急火燎地给金雅打去一个电话。
“喂?”
“帮我查一个人她叫方池,快点,越快越好。”
“知道了。”
金雅应话,虞听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缓了几口气,才阴森森地说:“去老宅。”
老爷子住在医院,老宅只有管家和零星几个佣人在,虞听下了车直奔自己曾经的房间,谁也不理,疯了似的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找到半夜,她才在满地狼藉中找到一本相册,翻开来看,那是她孩童时期的老照片。相册里的父母还活着,老爷子还没白发,虞皓也没又出现。有许多她叫不上来又觉得眼熟的玩伴虞听从前从来不敢看这种东西,这是她曾经最幸福的时光
她翻了又翻,看一遍又一遍,终于找到了几张自己曾经和冉伶的合照。
冉伶的脸很好认,和现在很像,完全就是等比例放大。照片里的她绑着小辫子,穿着碎花裙,鹅蛋脸有些许肉感的婴儿肥,她笑得恬静又温柔,手里牵着吃冰淇淋的虞听。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张她们一起玩的照片。
虞听盯着照片看了又看,带着庆幸的心理努力回忆。金雅的动作很快,把方池的信息发了过来,打电话告知,虞听放下照片打开手机看——
方池,二十五岁,江城人,从小在江城长大
在江城长大怎么可能陪冉伶度过童年?
虞听彻底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裴鸦那个恶毒的女人真的在骗她,从来都不是别人,陪伴冉伶的、冉伶爱的人绝对就是自己。
可是
可是这份爱还在吗?冉伶还爱现在的她吗?
这份喜悦没能带给她多久的快乐,短暂地觉得自己活过来后她又坠入了另一个深渊。
裴鸦的话在耳边环绕,一字一句。眼前闪过这半年来自己与冉伶相处的种种,每一帧的画面都清晰,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从头到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把坚定走向自己的珍贵之人弄丢却无法改写。心脏悔恨地剧烈搏动,孤独失落与愧疚无孔不入地侵袭她,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的房间里,虞听跌倒在沙发下。
极度亢奋过后她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望着一地狼藉,虞听身体发颤,觉得呼吸困难,犹如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