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用眼神乞求虞听,虞听看着她的眼睛,被逼出的水雾浮在她眼眸之上,泛起水光,湿红脆弱。她痛苦,她难受。
虞听的心臟也跟着剧烈绞痛。
并非是理智让虞听松开了手,是她也心疼到无法承受。虞听松开了她,冉伶立刻从她掌中脱离,偏过头,弯下腰剧烈咳嗽,扶着墙,身体软到几乎跌倒。
站在门外的保镖发现不对衝了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虞听怔怔地站在原地,胸腔和身体都处在一中不正常的起伏里,对面的冉伶涨红了脸,白皙的脖颈上留了一道刺眼的掐痕。
虞听也在盯着那道红痕看。
“冉小姐”
冉伶艰难地摇了摇头,给他做了个手势,随即又牵住虞听的手腕。
保镖会意,上前扶住虞听,“虞总,先回家吧。”
冉伶来就是为了带她走的,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这里不是能好好沟通的地方。
这里凌乱不堪,什么都有,全是虞听发病的痕迹,七扭八歪的烟头,被砸碎的酒瓶,被砸碎的手机。
一整晚的心慌已经够了,她找到了虞听,要把失控的一切掰回正轨。
虞听被半强迫地带进了车里,自己也没有过多的挣扎。
锁上车门,车子行驶在灰蒙蒙的马路上,虞听坐在窗边,她瞥向窗外,她要发泄的气焰中断在了那个刺眼的掐痕里,她整个人凌乱,精神恍惚。
她麻木得像一具木偶,眼神也黯淡无光。
冉伶知道这样的沉默不能再继续,伸手去牵虞听的手,用哄人的姿态想让她正过脸来看自己,因为那样她才能用手语来表达自己想表达的。
可虞听不听她的,不照着作,甚至,她把想说的话打在备忘录上,放到虞听面前想让她看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她像是在跟冉伶抗争,像在跟冉伶置气。
她一闭眼,无法出声的冉伶在她面前便等于不存在。
冉伶怔愣着,巨大的无力感朝她侵袭而来,她尝试动了动喉咙,依旧堵塞又哽咽。
她无法跟虞听沟通了。
她的轨道像断了一截,崩溃,无法运行。
冉伶最反感的,便是失控。
车厢里是可怕的死寂,彼此各怀心事,谁也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清晨的马路车辆稀疏,司机依然谨慎地匀速行驶着,谁料迎面而来的一辆suv忽然失控,宛如脱缰猛兽一般狠狠朝她们撞来,司机猛打方向盘,也来不及闪躲——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的声音和猛烈的撞击声,整辆车侧翻过去,身体失去重量,耳边嗡嗡作响,冉伶眼前漆黑一片,头晕目眩,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冉伶,冉伶!”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具身体拥住。
“快走,车子要爆炸了!”
虞听拥住了她,替她解开安全带,冉伶在她怀里意识恍惚,虞听不知道她的状况、是否安好,心急如焚,尝试着将她唤醒,语气中溢满了焦灼的哭腔,“宝贝,宝贝”
车头已经被撞烂,车身不断冒着白烟,仿佛随时要爆炸,幸好车门还能打开。虞听忍着全身上下剧烈的疼,费力地抱着冉伶往车挪,扶着她起身刚没走两步便一起栽倒在地上。
白烟愈发浓烈,燃起火焰的一瞬间,车身爆炸。
同一瞬间,虞听用身体将冉伶护在身下。
一阵不知长短的耳鸣过后,冉伶睁开双眼,她感觉到一大片温热流淌在自己的脸上,用手一沾,是鲜红的血。
她用尽力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虞听推开,起身查看,血的源头来自于虞听的脖颈,她的脖子被炸出的玻璃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流水,很快就染红了整片地面。
大脑宕机了一秒钟,冉伶即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力压在她出血的颈部,四处张望,已经有别的车辆停下,有人下车朝她们奔来。
打120,打120,快打120
冉伶乞求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些人脸,在心里焦灼地重复又重复,失态地从喉咙里发出了狼狈的呜呜声,来人看懂了她的意思,掏出手机打急救之后她立刻重新低下头,自己手里攥着的白色外套已经被鲜血冉成了红色。
衣服根本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虞听而的脸苍白如纸,她虚弱地睁着眼睛。
她的生命正在被剥夺,这一刻冉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不知不觉,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张着唇,无意识叫着:“听听,听听”
重症
很多血, 虞听流了很多血。
不仅是颈部,虞听身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路过的人都在帮忙捂着。
冉伶跪在她身前, 用力帮她按着颈部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冉伶的裙子, 她躺在血泊里,沉重的眼皮半阖着,她虚弱地凝望着冉伶, 气若游丝。
冉伶另一隻发颤地手不断抚摸着她的脸庞,“听听, 听听”
她像一隻守在路边不断拱着自己被撞伤同伴的猫, 绝望不断呜咽, 求虞听不要睡。
可虞听太累太疼太冷,坚持不了多久,眼皮掀盖下去,任由冉伶如何呜咽,虞听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