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伶绝望得几乎瘫倒。
等待救援的过程度秒如年,每一秒都使心痛剧增, 像是刀片在她心上一片又一片地划,虞听的血都流在她心头。
记不清多久, 终于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希望降临,她抖着手把虞听送到医护人员手里, 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a型血】
她是a型血。她慌忙地把备忘录给医生看,医生点点头, “我们知道,一开始已经说过了。”
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冉伶强撑着,看着在被抢救的虞听,白色的床单很快都变成了红色。冉伶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界面留在备忘录里,时刻准备着医护人员问她有关虞听问题,害怕耽误一秒。
所幸最近的医院离得并不远,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虞听被推进抢救室,冉伶下意识也想跟进去——那完全是大脑无意识的举动,失态的她被医生拦住,她就这样满身是血地被拦在门外,一个人,怔愣着,看一群医护人员为虞听匆忙地进进出出。
没多久,一个护士从抢救室出来,告知她:“您是家属吗?患者身上多处不同程度的划伤和挫伤,左上臂骨折,最严重的是颈部的伤口,虽未伤及动脉但出血量较大,体征下降,有生命危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失去虞听的心理准备……
没多久,一份病危通知书送到冉伶面前让她签字,签完了自己的名字她甚至握不住笔,还没还到医生生手便掉了下去,在地板上砸出“啪啦”的声音。
她无力抱歉,恍惚地转过身,弯腰用手撑着墙,依然无力瘫倒下去,跌跪在地板上,被身后赶来的裴鸦扶住。
裴鸦看了眼亮灯的抢救室,低头将她扶起来,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可冉伶几乎坐不住,身体要滑下去,撑着裴鸦的手臂,无声地崩溃着。
“你也受伤了吗?”裴鸦见她满身是血,担心地说:“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冉伶摇头,告诉裴鸦那都是虞听的血。
冉伶告诉裴鸦,自己差一点就死了。
她满眼泪水,激动又崩溃地告诉裴鸦,是虞听左臂骨折还拚了命地把她带出车子,是虞听在爆炸之前挡在她身前,才受了这么严重到伤。
意识恍惚的时候,冉伶听到她又急又慌地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宝贝”。
冉伶情绪失控,不单单是因为此刻此刻虞听生命垂危,还有一些颠覆了她内心的事情被她意识到,惊讶、意外,悔恨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将她拍打得跌倒地上,爬不起来。
在一起的这段时光,虞听不止一次地问过她,爱她吗?冉伶爱她吗?冉伶真的爱她吗?
冉伶当然爱她啊,冉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爱她,又一直在讨厌她。
冉伶从来都不相信她。冉伶从来就没有打心底里相信过虞听对她说的“我爱你”。
她只相信自己的掌控力,不相信旁人真的有爱。
冉伶的亲生母亲姓景,叫景娴。她死在了冉伶很小的童年,是病死的。
景娴父母都是商人,家室优渥,家财万贯。
她天资聪颖,是当年的理科状元,毕业后投身科研领域。她优秀,有钱,聪慧又貌美,追求者数不胜数,其中就包括了冉隆。
冉隆相貌平平却能在一众追求者里脱颖而出,听说是因为他是最深情的那一个,爱景娴爱到发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相恋两年,领证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冉伶。
冉伶的名字是景娴取的,她希望女儿能像自己一样,聪明伶俐、温柔善良。
在冉伶的记忆里,母亲是宛如月光一样温柔又美丽的女人,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但冉伶一点也不觉得她聪明。
她被那个男人刷得团团转,她被那个男人害死了。
冉伶一直笃定她是被害死的。
年轻的冉隆曾经也想脱离冉家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景家父母宠爱女儿,一家人都又傻又心善,结婚不过三四年,景家的家产就被冉隆骗了个精光,转头又被他败光。
当景家再也不能为他挤出一分钱,顷刻间没了利用价值,包括景娴这个他曾经爱到刻骨铭心的女人也是。
冉隆出轨了。
景娴生了病,病死在了深冬。
她的死没能让冉隆愧疚或是心虚,在她死后不到一个月冉隆就迎娶新欢。
当时冉伶不过五岁,对死亡已经有了概念,她知道母亲回不来了,父亲带来一个新的女人回家,女人大着肚子,没多久就生下一个妹妹,叫取名叫冉雪。
冉伶如同景娴希望的那样聪明伶俐,她早慧,聪颖。她擅长观察,擅长剖析,她甚至能洞悉大人的心理。她知道郑阿姨家里很有钱,知道父亲娶她是为了什么,但她不明白,权利和钱,可以胜过爱人吗?
她对爱抱以悲观,她对父亲所追求的权势有了一种病态的好奇,和先入为主的执念。
她恨她的父亲,很恨。
一次意外,她的人生失去了声音。她沉默、安静、乖巧、隐忍。她讨厌身边的所有人,唯独不讨厌虞听。虞听是她难得的玩伴,是她唯一觉得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