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不算宽广的马路上,隻偶尔有几位散步的老人家经过。他们有的还会和烟攸宁打声招呼,眼神略带好奇地打量着黎蓁。
在烟花又一次炸响的时候,黎蓁突然停下脚步。
烟攸宁仍在愣神,注意到她的动作,回头问道:“累了?”
黎蓁摇摇头,指着烟花说:“据说一天之内见过三场烟花的人许的愿,是一定会实现的愿望。”
这是什么歪理,听上去像是大人哄孩子的话。
烟攸宁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被她煞有其事的样子雷了个焦黑。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一隻小狗。
烟攸宁无奈地摆摆手,像在下指示:“许吧。”
黎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此处距离海滩已经有了一定距离,没有什么车经过,风中总算没有咸腥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尘土的气息。
就在这片棕黄色的土地上,生命由此诞生,由此湮灭。
所有人被一视同仁,走在这条名为人生的道路上,由生到死。
至于许愿,那是有希望的人才会做的游戏,烟攸宁没有想要许的愿望,自然没有双手合十的衝动。
烟攸宁保持侧着头的姿势看着黎蓁,这样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一颗相信孩子话的心,真不知该说是反差感极强还是极其幼稚。
许久,等到第四声烟花响了,黎蓁才放下手,睁开眼睛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一低一高,缓慢前行。
小镇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她们前进的路,几隻飞蛾绕着灯光打转,把它看作成可以飞扑的火,拚命地、挣扎着往里钻。
等到了烟攸宁的家,烟攸宁带着黎蓁来到洗手间,将柔软的毛巾递到她手心,默不作声地开始擦头髮。
“你先穿这件外套,你的那件给我。”烟攸宁指了指挂在浴室的浅蓝色羊绒外套,向黎蓁伸出手。
黎蓁忙不迭地脱下身上那件,递到烟攸宁手里,却不敢将那件浅蓝色外套往自己身上穿。
毛巾虽然吸水,可她觉得被海水浸泡过以后身上满是咸腥的味道,不愿意让它沾到这件干净的、温暖的外套上。
烟攸宁拿着那件黑色外套看了两圈,说:“我补好以后会洗干净给你。”
黎蓁愣了愣,旋即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多谢。”
她越笑越忍不住,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惹来烟攸宁疑惑的眼神。
黎蓁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就听烟攸宁问道:“你到底是谁?你说你认识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她眼中的不解不作伪,碧蓝色的眼睛像海,包容万物,浸润心灵的海。
洗手间的白炽灯下,黎蓁看着她的双眼,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七年前发生的事。”黎蓁说。
语气娓娓道来,像是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说话。
作者有话说:
黎蓁:(眨眼睛)(摇尾巴)
烟攸宁:(被亮得睁不开眼)
3、旧事
许多人说,十八岁是“人生的分水岭”。
实际上,这个数字并没有任何意义,都是人们给它选择的定义。
好像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谙世事,一旦踩过那条线以后,就齐刷刷变得无所不知。
大多数人对十八岁寄予厚望,给它赋予重要的意义,举行各种各样的仪式,竭尽所能、愉快地度过这一天。
但,黎蓁的十八岁生日并不快乐。
“黎蓁妈妈,你家蓁蓁这次高考成绩真不错,能报个好大学了”
“蓁蓁不是很喜欢画画吗?我女儿上次还在画展看到她的作品了,还以为她会去参加艺考呢”
“艺术类学校多不好找工作,黎蓁妈妈这是爱女之心为之长远,都在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都是家长的良苦用心,黎妈妈,你可得好好分享一下经验,我家孩子明年也要高考了”
迎宾处前,黎母礼貌地抿嘴笑着,与他们交流教育孩子的心得。
黎父则是站在一旁与生意上的伙伴交谈,商量着新项目。
装扮精致的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表情却是不合时宜的冷漠与拘谨。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个被打扮好、展示给客人观赏的人偶娃娃。
“蓁蓁!”穿着浅绿色公主裙的少女扑入黎蓁的怀抱,惊喜地叫出声,将脑袋深深埋入她怀里。
黎蓁下意识伸手,抱住柔软的女孩。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少女亲密地抱住,黎蓁还是非常不习惯,表现得十分僵硬。但她也在努力学习如何拥抱别人,倒也不算困难。
“初弦,说了多少次,不要直接叫别人的名字,要叫姐姐。”说话的少年名叫谢千鹤,是谢初弦的哥哥。
他难得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甚至还打了一个花俏的领结。黎蓁对他的审美不置可否,隻对他点了点头。
谢初弦鼓起嘴:“我们明明同岁,你就比我大了几个小时,不要总拿一副哥哥的样子和我说话!”
“就算只是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我都是你哥哥。”谢千鹤伸手,捏住她的双颊向两边拉扯,把少女的眼角扯出泪花。
谢初弦嘟囔着讨人厌的男人,谢千鹤说她怎么和哥哥说话的。看着开玩笑斗嘴的两人,黎蓁的嘴角总算微微上扬,勾出淡淡的笑意。